景安逸闻声抬头,一眼看见殷如行,颇为吃惊:“殷校尉!”
殷如行的大名,由于祺军军权归属一案闹了出来,这几天他是如雷贯耳。眼见着纷争中的主角人士,青丝明眸,如同当日祀城城主府晚宴中一般亮眼的容颜,出现在这茅檐草舍,顿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“景丞相。”殷如行对景安逸的大名并不陌生。却几乎没有相处过,此时打量来,不过三十许岁人,容貌端正,一双眼睛黝黑深邃,似看不见底的深潭。
她也算见识过不少奇人异事,眼力略有。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,心思往往比海还深,琢磨不透。这样的一个人物,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在东寰王手下奉献一生。
说话间就多了几分郑重:“闲来无事,随处走走。见到农人开垦荒田。得知是丞相大人安置此事,一时好奇,故来瞧瞧。”
景安逸善解人意,立刻就回应道:“不过些许琐事,殷校尉有兴趣,在下知无不言、言无不尽。”将田地登记册抽取出来,一一细说:“……这个县,十年前的县志记载,土地为良田一百四十倾,中田三百七十倾,下田……”
殷如行对具体一亩田该产粮多少一窍不通。然仅凭数字就可以听出,诸丘的粮食产量是在每年递减。田地的数量也同样每年递减。按照这种减法,诸丘的发展水平该是越来越低。可观城中建筑,似乎也有模有样,还算繁华。
“这是一惯的做法。”景安逸给她解释,“产量少报,税收就可以少上交。田地减少,同样是这个意思。事实上,每年还是有不少新开垦的田地,只不过都做私田,不上报。收的税收,也只当地用了。”
殷如行听懂了:“瞒上欺下,东寰王还真可怜。连臣子都欺骗,还有谁对他是真心的?”
景安逸听了她这一句几乎可以算是讽刺的话,倒是很坦然,实事求是的道: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,君不君,臣自然也就不臣。”随后一笔带过这个话题,话锋转到之前所说:“正因为记录和实际不符,真实的账本于战乱所失。我便索性让他们重新丈量,将荒芜的土地数报上,酌情安排人手重新开垦。再根据今秋收上的亩产数为依端,大致算出明年可产出的粮食数目。”
殷如行又翻了翻那本册子,问道:“我见田中甚少有人,便是几个农夫也无精打采,这般开垦,一日下来能进度几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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